一百多年前,有一个叫陈季同(1851-1905)的福建福州人,他精通法文,兼习英、德、拉丁多种西方文字,一生主要以法文写作,致力于向法*介绍中*文化,其法文造诣在晚清无人能及。在巴黎出版的《中*人自画像》、《中*戏剧》,《中*故事》及《中*人的快乐》等都很畅销。
在《中*人自画像》中,陈季同写到了很多东方人的娱乐,他从这一角度让西方人更好地认识中*人,正如他自己表明的:“再也没有什么比娱乐更能显示一个民族的性格的了。告诉我你怎样娱乐,我便可以告诉你,你是什么样的人。” 此书的法文本直到1975年还在巴黎重印。
让我们看看有关“沐浴”的一章,注意时间是一百多年前,地点在福州,当初他们曾经如此洗澡,奇怪的是我突然发现和*近在*内各城市开始流行的洗澡,那种对身体的关心竟有不谋而合的相似,我把一些可对比的资料写进括号中,看过去的那个时代曾有过的真实是一件有意思的事。把洗澡当成娱乐似乎古而有之,中间再因某种原因中断,一度变得异常艰难,当然现在重新流行起来的洗澡、桑拿中心是一个比一个更气派,洗澡和餐饮、影视观摩、打球休闲、演出、保健、棋牌等结合在一起,让人在宽松的条件下谈生意、睡觉、看电影、运动、发呆……
真是不一样了。且让我们先看看陈先生生动而细致的描述:是我的几个朋友来叫我一起去洗澡,他们预先带来一抬轿子(现在是打的或开私家车去),于是我们出发了。
在福州的东北门的那面,有一个深受当地居民珍爱的含硫温泉(现在的桑拿中心,温度适宜,有香草、芦荟、珍珠浴多种人造温泉),有的人到那里的公共浴池洗澡治皮肤病;另一些人则纯是为了净身和娱乐,到那些特别的单间洗浴。当然,浴池是男女分开的。
我不想描述没有什么景致的浴场(现在的浴场,看热舞女郎的演出是吃饭时的一个景致,穿着同样浴服的男女坐在餐厅里也是好景致),但我想就其内部结构说它几句。据我所知,它和西方的浴池结构完全不同,甚至与土耳其的也不一样。屋子建在大树林里,在大多数情况下,地基一直延伸到一条河里。一个宽敞和列柱廊通向一个加高了一层到两层的圆形或方形屋子里。 屋子装有玻璃,或者,在雕花的木窗上贴上透明的纸或纱布以便透光。
对着正面窗户有一些小桌子,它们像饭馆里的桌子那样有间隔地摆放着。后面就是浴室了。
洗澡的人一到,就立刻有雇工们前来招待;待他们坐下来,有人便送上茶和烟斗。在等着洗澡的时候,还会有人端上瓜籽让你嗑。这时你会看到成队走来的抬水人,他们用两只水桶从泉源处汲水而来。(以前要抬水,现在水池里的温水弥漫,水龙头像花洒,水从各种各样的身体上无穷无尽地流过。)
浴室里有一口圆形的浴缸,缸口上横放着一块木板,洗澡的人坐在板上,身体不会浸到水里。借助一块大海绵,他可以从浴缸里取出水,然后让水从身上痛快淋漓地冲下来。(干蒸和湿蒸的蒸汽间,人也是坐在木板上,等蒸得脸红红的,皮肤受不了那种烫的时候,再到冲淋室让水从头上痛快淋漓地冲下来。)
洗完澡,穿上衣,回到原先的桌子旁。此时桌子上已经备好了一桌点心,即几种美味小吃;人们喝酒、逗笑,玩一些类似意大利猜拳的游戏:猜出竖起了几个手指,水树了谁喝酒。幸好杯子很小,否则输得多了就很麻烦。吃完饭,大家便一起玩纸牌、玩骨牌、下棋。同时,听着浴场奏出的*美妙的乐曲。(毕竟一百年前,玩的项目很少,但那些乐曲会是现场真人演奏吧?)
这样,大家在繁茂的树荫下度过了一个清爽的下午。如你所见,这就是一种游乐浴场。在太阳落山而月亮还不太亮的时候,人们乘着轿穿过田野,轻松凉爽地回家去。(坐轿在我看来要比打车风雅很多,手工和人力,在今天看有点剥削和奢侈)
在北方,这样的浴室城市里也有。自然条件不如农村的那么好。(那时农村的条件反而好,自然风光。)另外,其设施也和我们上面刚描述的差不多,只有一点不同,那就是每个小间里都点着柱香,房间里满是浓烟;人一进来就什么也看不见了,眼睛被刺得很快就开始流泪。(要点香、增加情调的意识早就有,技术还未跟上,所以眼睛会流泪。)
洗澡中心现在已成高尚的交际场所,真正的游乐浴场在一百年后到来,对于无数和陈季同一样乐于享受生活的人来说,他们陶醉在浴场之中,想入非非,又浴生梦死,他们已离不开浴场温热的气氛,日复一日,不知道这会给人真正的充电还是让人变得越来越懒散。
洗澡之外桑拿,健身,餐饮,娱乐,看录像,击剑打球,男男女女,穿着统一的浴服围桌打牌,外地来的朋友说他们那里也在流行洗澡,可像上海这样动辄几千平米五六层楼面的四五千万大投资的不多。
软而低的沙发椅,圈坐在一起,温热红润的脸,湿的头发稍稍作过整理,男人和女人,看上去的目光有些家常有些陌生中的好奇。他们刚刚泡过了香草浴、珍珠浴或者芦荟健身浴,也做过了盲人医师的专业按摩,他们显得慵懒,空气就是暖洋洋的,适合进入无梦的睡眠。
这里容易让人来了产生依赖,熟练地走过大贝壳下的浴场,这里就是一个天体运动中心,像是在海滩,在室外,人人熟视无睹,你就是只需要简单地自由自在地选择,选择怎样让自己放松和舒服。
在海兰云天,男士专用的毛毛雨浴区,头顶有沙沙响的水珠滴落,露天的玻璃,浴客可以看见外面的人,绿树和风景,但可以安全地不被外面的人看见。在五楼的娱乐区,钓鱼的男人正在盘算着晚上的餐桌上已增加了一道好菜。
洗澡不是单纯地洗澡,可以在那些个庞大的温室里消磨掉一整天一整天的时光。从白天到夜晚,这里的时光是停滞的,感觉不到的,和外面隔断,仿佛身处另外一个世界,只要你能受得了那种气温,那种热的晕眩,你就可以无止尽地泡下去。
那些相熟的朋友结伴而来,同时在做一些成人游戏,打牌,下棋,听歌,看演出,沉浸在一种无需费力、其乐融融的宽松中,看上去赤诚相待,人和人都卸除了外表的戒备、表情的伪装。是洗澡,还是交际,或者已经成为一部分人的生活方式、工作方式,消遣休闲方式。
《洗澡》被拍成了电影,尽管它有它的故事,几个男人在澡堂中,那是传统的澡堂,没有娱乐节目的澡堂,有人在里面高唱美声,有人在里面大发牢骚。开澡堂的父亲,外面回家开始了解父亲的儿子,各有各的问题,在澡堂中*后走向一致,很多人去看扮演儿子的濮存昕,所以女观众据多。濮有四十几岁了,可身材练得很健美,他是戏中*不怕脱的演员。
每天去外面洗澡的人越来越多,他们是开始对自己越来越好了,他们买了卡,定期来感受一下做人的闲适,习惯了气定神闲地消费,包括消费时间、空气和水。
赵波:其实,快乐就是快乐,也许它很简单,像一种明媚的空气一般存在。用不着去思考。它来了就来了。
爱一个人会让你快乐,但让爱一个人成为一件业余爱好,你会更快乐。让生命可以放纵和无所事事地消耗,不去强求就是一种放松。